据西班牙《趣味》月刊网站10月29日报道，数个世纪以来，官方历史一直记载哥伦布是首位与美洲大陆原住民发生接触的欧洲人。但一项新的科学研究提供了令人震惊的证据，迫使人们修正，甚至可能改写这一叙事。发表于《科学进展》期刊的这项研究显示，格陵兰岛的维京人不仅比哥伦布早得多抵达北美，还在北极地区建立了活跃的贸易路线，他们很可能在那里与该地区的原住民交换海象牙。

这一发现不仅质疑了“前哥伦布时代加拿大北极地区与世隔绝”的状态，还揭示了一个迷人的现象：一种早期的极地全球化形态。在这个地球上最恶劣的环境之一，北欧文化与原住民文化共享航线、资源，甚至交流技术。

被遗忘的贸易桥梁

一切始于中世纪欧洲一种极具价值的材料：象牙。但这并非非洲象牙，而是取自北大西洋巨型海象的象牙。这种长着长牙、厚皮的生物栖息在冰岛、格陵兰岛和加拿大北部海岸。它们的象牙被用于制作奢侈品：国际象棋棋子、匕首柄、宗教雕像以及其他供欧洲精英阶层享用的贵重物品。

数个世纪以来，人们一直认为10世纪建立的格陵兰岛维京社群，仅在该岛西南部定居点附近捕猎海象。但借助先进的基因分析技术，由隆德大学和哥本哈根全球研究所研究人员牵头的国际科学家团队，追踪了在欧洲和格陵兰岛遗址中发现的31件中世纪象牙制品的准确来源。结果令人惊讶：其中许多制品源自数千公里以北的地区，尤其是加拿大与格陵兰岛之间的北水海峡。

这一数据彻底改变了人们对维京探险规模的认知，并引出新问题：他们如何抵达如此遥远的地方？

在冰与历史间航行

研究团队并未止步于基因数据。为弄清维京人是否真的有能力抵达这些偏远地点，部分研究人员决定重建海上路线，并在真实环境中测试传统船只。他们采用了两种北欧船只：一种是较小的桨船，另一种是较大的帆船，后者因其常在探险航行中应用而闻名。

实验表明，较大的船只能够在北极夏季提供的短暂窗口期内完成远距离航行。6月中旬从格陵兰岛西部的维京定居点出发，航海者有几周时间北上、捕猎海象、处理海象皮和长牙、将其储存在船上，然后在8月底海洋再次结冰前返航。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被冰、雾和危险洋流主导的环境中。

后勤分析结合重建的航线和基因证据表明，这不仅具备可行性：在12至13世纪期间，他们很可能进行了多次这样的航行。而最引人深思的是：他们并非孤身前往。

北极并非荒芜之地

在维京人寻找象牙的区域，图尼伊特人(或称晚期多塞特人)已世代居住，后来还有图勒因纽特人。这些原住民群体熟练掌握冰上捕猎技术。他们使用比维京长矛高效得多的铰接式鱼叉，乘坐皮划艇和乌米亚克(覆盖兽皮的船只)出行，与极地环境维持着可持续的平衡。

捕猎路线相互重叠，资源来源相同，历史时期也相互吻合。所有迹象都表明，至少在两个世纪里，维京人与因纽特人共享领土和资源。尽管尚未发现书面文献证实这一点，但考古碎片(如在因纽特定居点发现的北欧金属制品)，暗示着双方存在交流与接触。此前被解读为孤立遗迹的物品，如今有了更广泛的意义：这些族群很可能交易象牙、器具，甚至交流航行和捕猎技术。

最关键的是，这些相遇并非偶然或随机事件，而是明确经济需求的结果：向欧洲市场持续供应象牙。需求如此旺盛，以至于即便处于衰落期，格陵兰岛的维京人仍会优先开展这些探险活动，而非农业或畜牧业等其他活动。

不同世界在此相遇

该研究的作者提出了一个颇具启发性的概念：北极象牙之路。这条由欧洲奢侈品需求推动的贸易路线，将欧洲大陆与北半球最偏远的地区连接起来。这是一段关于探险、贸易和文化接触的历史，发生在欧洲建立其大型殖民路线的数个世纪之前。

与丝绸之路或文艺复兴时期的大西洋航线不同，北极象牙之路规模更为有限，但同样具有启示意义。它告诉我们，即便在地球最荒凉的边界，人类也存在联系。欧洲维京人与北极因纽特人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此相遇，或许彼此感到惊讶，并在某个时刻决定交换商品与知识。

北极绝非一片荒芜冰封之地，而是文化交汇、经济网络交织、人类活动比我们想象中更为复杂的地方。这项基于遗传学、实验考古学和历史资料的研究，邀请我们重新思考过去的叙事是如何构建的。因为有时候，象牙中藏着历史未曾诉说的秘密。（编译/韩超）